人类简史-2农业革命

像有些物种如蚂蚁和蜜蜂，形成大型社会，并且稳定而灵活，是因为他们的基因组中就储存有合作的大部分信息。他们的dna里面已经有了他们的角色和行为模式。但是对于人类就不同了。因为人类的社会秩序通过想象来构建，维持秩序所需要的关键信息无法靠dna复制给后代，需要通过各种努力，才能维持法律，习俗，程序，礼仪，否则社会秩序会很快崩溃。在先前的几百万年，人类只有一个地方存储信息，那就是大脑。大脑的容量有限，并且随着人的死亡存储的信息也就丢掉了。从一个头脑传递到另一个信息就会一团糟。

农业革命以后，社会变得格外的复杂，数字这种信息变得非常重要了。因为无法处理数字数据，所以人类的社会网络非常小，也相对简单。有大量的数据数字以后，社会秩序不再局限于人脑的处理能力，而是走向城市王国帝国。

在早期文字只用于记录事实和数字。简单的数字和符号就能记录下庞大的数据量。

一个帝国的运行需要大量的信息，最初记录信息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大脑。大脑的限制大大的局限了人类合作的规模和程度，如果社会的人数和物品的数量超过某个临界值，就必定需要处理大量的数字数据，而脑力又有限，那么系统就会崩溃。公元3千年左右，出现了可以在人脑外储存和处理信息，专门处理大量数字数据。

开始的文本信息只能表达部分表意，无法表达完整的表意。完整的表意指的是大致完整表达出口头语言。表意指的是系统只能呈现部分特定的信息，局限于特定领域。实际上不能拿来写诗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最初发明文字的目的不是复述口语，而是完成口语完成不了的事。

人脑的检索方式是非常惊人的，效率惊人。

记录了数据，也要考虑让数据处理更有效率，准确和方便。我们需要组织工具如编目，快速复制工具如复印机，快速准确的检索工具像是计算机运算，还有足够聪明甚至得心情好的负责人员，能了解这些工具的使用方法。发明文字想丢与发明这些工具而言要简单得多。

我们需要学习并内化种种编目、检索和处理信息的技巧，并且这些技巧是跟大脑的内建的机制不同。大脑的数据是自由地互相联结的。然而对于官僚制度而言，各种数据必须分开，一个抽屉放结婚证书，一个抽屉放税务登记材料。这种制度是在不停的增删改查这些抽屉。为了让工作顺利，我们必须让操作这种抽屉的人经受训练，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同于一般人，得有专业文书和会计的样子。从古至今我们都觉得文书和会计有点没有人性，像个文件柜，但是这不是他们的错。如果他们有的话，他们的抽屉会一片混乱就没法为政府公司组织提供服务。这也正是文字对人类历史造成最重要的影响，它逐渐改变了人们的思维和看待世界的方式。过去的自由连接和整体思考，已经变成了分割思考和官僚制度。

几个世纪以来，官僚制度式的数据处理方式是与人类自然思考方式差异越来越大，重要性也越来越高。到了9世纪左右，出现阿拉伯数字让存储和处理数字数据的效率一日千里。如果想要打动政府，组织或者企业就必须要学会用数字说话。诸如贫穷，幸福，诚信都能翻译为一个又一个数字。成为贫穷线，主观幸福度，信用等级。像物理和工程几乎整个知识领域都快与人类的口语语言脱节，而由数字符号独挑大梁。诸如物理量子力学等，他们之所以这样思考是因为抛下了传统的人类思维方式。

数学符号已经带来了另一种革命性的文字系统，计算机的二进制语言。文字本来应该是人类意识的仆人，但是现在反扑为主，计算机无法理解人如何说话，感觉和编制梦想，所以我们现在反而用一个计算机能理解的数字语言来叫人如何说话感觉和编制梦想。这还没有完，人工智能领域希望在二进制语言基础上构建一种新的智能。

人类有长达250万年的时间考采集和狩猎为生，并没有干预动植物生长。而一万年前，人类开始的农业革命，开始一大波的驯化潮流，让采集走向农业。人类开始投入所有的精力去播种，浇水，割草，一心获得更多的水果，谷物和肉类。

人原本依靠狩猎和采集过着颇为舒适的生活。小麦也不过是一种野草。换种角度来讲，不一定是人去驯服了世界，也许是小麦驯服了人。我们原本是一种处于食物链中间位置的动物，爬爬果树，而不是弯腰捡石头，挑水，人类的脊椎，膝盖，脖子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因为新的农业活动，我们也必须花大把时间，永久定居在麦田旁边。这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就饮食而言，我们并没有更好，之前是杂食，现在的单一谷物营养并不够。就民生而言，小麦也并没有带来经济安全，以前的几十种选择，现在只有几种主要作物。就人类暴力而言，我们失去了土地就一定死亡，但是在以前，可以撤退搬家。

农业革命的确为第一代农民带来了很多直接利益，如不用担心猛兽，不用风吹雨淋，但是可能利大于弊。现代社会下繁荣富足，可能很难理解弊端在何，甚至觉得农业革命是伟大的进步。我们因为种植小麦，而使单位面积内提供更多的食物，人的数目也指数级增长。农业革命让更多的人以更加糟糕的方式生活下去。

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作出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农业革命在缓慢的演变。资源多就多生几个孩子，资源少就少生几个。在那个特定的时代，冰河时代结束，气候变暖，降雨增多，小麦的产量增多。随着人们开始住进永久的村落，粮食供应增加，人口增长，放弃流浪生活以后女人方便生孩子。人口一多，耕作面积更大。同时远古农业社会，有三分之一的儿童无法长到二十岁，因为疾病以及母乳不足，太多兄弟姐妹。随着时间的推进，看起来划算的生意种麦子，实际变得越来越沉重。没有人回头看到发现了什么，每一代人只是延续上一代的生活方式，稍微修改。但是矛盾的是，一连串为了让生活更加轻松的进步，实际上是为农民增加了一系列的枷锁。

为什么人类会做出如此的误判。实际上人类历史不断的重演。道理都相同，我们无法真的了解最后的结果。都是理想状态下的规划。计划的第一部分非常顺利，然而没有遇见的事物接着就来了。工作辛苦，孩子数目增多，母乳喂养少了，免疫系统不好了，增加了对单一食物的依赖，更容易旱灾，粮仓丰满又会引来盗贼和敌人，最后还得筑起高墙。

所有的改变都是点点滴滴积累，经过很多代才能改变社会，等到那个时候已经回不去了，深入陷阱无法自拔。

我们现代社会中的奢侈品就是这样的例子。原本的奢侈品最后会演变为必需品，并且带来新的义务。等到习惯了奢侈品就会觉得是天经地义，觉得是依赖。以寄信为例，以前是个麻烦事，得要很多天，过程很麻烦，然而现在有很多高科技供选择。我们生活有更加轻松吗？事与愿违，传统的寄信时代，我们只有最重要的，不得不联络的事情才会写信，写信也是再三斟酌。现在的电子邮件，每个人都希望你立即回应。我们以为自己省下了时间，其实是把生活的步骤调快了十倍，于是我们整天忙忙碌碌，焦躁不安。

人类一心想要更轻松的生活，于是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改变了世界的面貌，然而结果并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想得到，甚至不是人所乐见的。并没有人去操控，一开始只是小事，希望吃饱一点，希望安全一点，然后最后的累计效应发现已经变了原有的轨道。

革命的受害者，那些羊，猪的命运。演化而言，他们经历着个体的痛苦，驯化是建立在一系列的野蛮作为上。牛羊有着复杂的感情，他们的个体因为人的控制变得悲剧色彩浓厚。

农业革命，有些人认为会让人类迈向繁荣和进步，也有人认为会导致灭亡。对后者而言，农业革命是个转折点，人抛弃与自然的共生关系，大步走向贪婪。不管这条道路如何，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任何一个农业社会想回到狩猎和采集时代只能意味着崩溃。

绝大多数的农民都是住在永久的部落里，只有少数是游牧民族。定居这件事让大部分活动范围大幅缩小。人与房屋建立了强大的关系。这场改革意义巨大，除了影响建筑意外更是影响了心理。更加以自我为中心，与自己家紧密相连，与周遭其他物种划开接线。隐私的开始。

除了用火，狩猎者很少去改变他们的土地。农民就不同，他们在荒野中刻意的去打造专属的人工孤岛。一心防止入侵，用树枝，苍蝇拍，鞋子，杀虫剂引来用不停止的斗争。

农业时代人们的空间缩小了，但是时间却变长了。采集者不会去花太多心思去思考下个星期的事情，但是农民会去幻想甚至几十年以后的事情。

采集者不用去管未来，他们就是现采现吃，不管是保存食物还是累计财务嗾使不容易的事情。在狩猎和采集这种自给自足的经济里，想要长期规划就要受到客观条件的限制。这让采集者少去了很多焦虑。因为如果是无法影响的事，那就担心也没有用。

农业革命以后，未来的重要性被提上历史新高。农民不仅仅是时刻想着未来，甚至是什么都在为未来服务。也许拿到足够的粮食来应对今天甚至下个月，但是还是对于明年后年忧心匆匆。之所以要担心未来，除了生产周期意外，还要面对农业根本上的不确定性。洪水，旱灾，瘟疫容易使灾情惨重。于是农民需要生产多余的食物，储备好粮食，否则歉收年可能会死。

农业革命一开始，未来就是人心中小剧场的主要角色。担心未来除了是很多东西要保护，也是因为现在又别的方式来减小风险。满怀焦虑的农民疯狂的工作。

农业带来的压力影响深远。这正是后代大规模政治和社会制度的基础。虽然农民勤劳不懈，希望能保障自己未来的经济安全，但是这几乎从未实现。不管什么地方都出现有统治者和精英阶层。征收来的多余的粮食养活了政治，战争，艺术和哲学；建立了堡垒，庙宇。生产的多余的粮食养活了一小撮精英分子，国王官员战士艺术家思想家，但是历史几乎都是这些人写的。历史只告诉我们少数人在想什么，绝大部分人的生活就似乎不停的浇水耕田。

靠着农民生产出来的食物，加上新的运输技术，越来越多的人可以一起，先形成村落，然后城镇，然后变成都市，再由王国和商业网络紧紧相连。人类在几千万年的演化史上，一直都是几十人的小部落，从农业革命以后，不过几千年就出现了城市王国帝国。时间并不足够让人类发展出大规模合作的本能。大多数人类合作网络变成压迫和剥削。

我们靠着虚构的故事构建一个庞大的国家。自然界的秩序不是稳定不变的，构建出来的秩序总有一夕崩溃的风险，因为这些秩序背后靠的是虚构的故事，只要人们不再相信一切都风云变色。为了维持想象重构的秩序，必须投入大量心力，甚至是参入暴力和胁迫的部分。像是为了民众不违反想象中构建的秩序，国家就得有军队，警察，法院。一个更加有趣的事情是，那些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并不是相信这些秩序。

不管是基督宗教，民主还是资本主义，都是想象所构建的秩序。怎么让人相信这些秩序。第一，对外的说法是坚持他们千真万确，绝非虚构。永远要强调，这种维持社会稳定秩序是个客观事实。由伟大的神或者自然法则创造。人人平等不是美国创造者所讲的，而是因为这是上帝创造人的方式，自由市场是最好的经济制度，不是因为亚当密斯这么说，因为这是自然不变的规律。第二，在教育上要彻底贯彻同一套原则。从人出生起就不断提醒这套想象建构的秩序，将一切事物融入这套规则。

三种方式，让人类不会发现组织自己生活的种种秩序其实是想象：1、想象构建的秩序与我们的真实世界深深结合。真实世界的所有行为都是在某种程度上诠释着这个秩序。

三种方式，让人类不会发现组织自己生活的种种秩序其实是想象：2、想象构建的秩序塑造我们的欲望。实际上我们从出生的时候，我们已经置身于这个想象之中，并且我们的欲望也深受影响。个人欲望成为这个秩序最大的守护者。人们心中那些深深藏于自己内心的渴望，通常也是受了想象秩序的影响。例如度假旅游，现代人之所以花费大量钱去国外度假正是相信了浪漫的消费主义神话。浪漫主义告诉我们，为了发挥潜力，需要积累不同的经验，最好的一种方式是摆脱日常工作生活，起眼不同的文化。我们不断会听到浪漫主义神话，告诉我们那次经历让我大开眼界，从此生活都不同了。消费主义告诉我们，要想快乐就要买更多的产品服务。如果觉得少了什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可能需要买什么商品服务。就连广告也是在告诉你，买了什么产品和服务会让生活更好。一对夫妻吵架和好的方式可以是带她去巴黎旅游，因为每个人都深信浪漫的消费主义；对于古埃及的人，和好的方式可能是为她建造华丽的陵墓金字塔。很少有人去问，我们为什么开始想建金字塔。

三种方式，让人类不会发现组织自己生活的种种秩序其实是想象：3、想象构建的秩序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思想连接。就算假设有个人跳出来这个秩序，但是他也只是一个人，他想要改变这个秩序要说服几百万的人合作才行。想象构建的秩序并非个人主观的想象中，而是存在主体之中，存在千千万万人共同的想象之中。客观：事物的存在，不受人类的意识和信念影响。主观：事物的存在靠的是某个人的意识和信念。如果这个人改变了自己的信念那么主观事物就不存在或者跟着改变。主体间：事物的存在靠的是许多人主观意识之间的连接网络。就算某个人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过世都影响不大，如果这个网络的大部分人死亡或者想法变化这个主体间才会改变。历史上很多重要的驱动的因素嗾使存在这种主体之间的概念想法：法律、金钱、国家。一个公司的存在是数百万人的共同想象。补录你是美元人权还是国家都是数十亿人的共同想象之中，任何一个独立的个体无法撼动。要想改变就得数十亿人都变化，这绝非容易的事情，需要有复杂的组织在背后协作。可能是政党可能是思潮运动，可能是宗教。为了建立这个复杂的组织需要的是一群陌生人协作，靠一些另外的共同虚构的故事。为了改变现有的想象构造的秩序就得用想象建构另外一套秩序。

身为人类我们不可能脱离想象所构建的秩序，我们以为我们突破了监狱的高墙迈向了自由的前方，实际上只是另外一个监狱，范围稍微大了一些。

人类基因并没有大规模合作的生物本能，我们靠着想象建构的秩序发明了文字弥补了不足。

无论是独立宣言还是类型性质的东西，对自由人/奴隶，白人/黑人，富人/穷人都构建出虚构的想象阶层。同时每一个想象出来的秩序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想象的，而是大谈是自然必然的结果。一个白人至上的主义者会滔滔不绝的引用伪科学讲座证实种族之间本身就有差异。

大多数人又会认为只有自己生存的阶层是自然的，而其他阶层分法是荒谬和虚假的。

不幸的是，复杂的人类社会自始至终都是需要这些由想象构建出来的阶级制度和歧视。各种阶级制度的道德意义不同，某些社会的歧视会比其他社会的歧视更加严重和极端。目前所有的大型人类社会中都是没有真正的免除阶层现象。

阶级有其重要的功能。有了阶级，陌生人不用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真的了解彼此。花店小姐不用去调查每个顾客的完整身价调查，根据每个人的衣着打扮，年龄皮肤就可以判断顾客的消费能力。

阶级制度的开始多半是历史上的偶然意外，但部分群体取得利益以后，世世代代不断的改良才形成现在的样子。只需要一两代就能建立强大的界限，然后偏见越来越深。例如印度的种姓制度。再想想中国现在的城市。

偶然的历史事件导致白人控制黑人，然后诞生了种族歧视法律，然后黑人普遍贫穷缺乏教育，然后就是文化偏见。接着，开始恶性循环，根深蒂固。富者越富，穷者越穷，教育带来的进一步教育，无知造就更深的无知。历史的受害者再次受害，历史的特权分子今天的特权依旧存在。

男女也是，很多社会中，女人是男人的财产。父亲丈夫或者兄弟的物品。

天生自然的生物学带来无穷尽的可能性，而文化却必须要实现某些可能性而去封闭其他可能性。文化总是说，它只是禁止不自然的事情，而只要可能发生的事就是自然。

有学者认为，翅膀从一开始就不是空气动力学的奇迹。只不过是几百万年前，虫子身上凸起的部分演化，虫子身上有凸起，增加表面积能吸收更多阳光，然后太阳接收器越来越大，要想吸收更多的光，就需要凸起表面积大，重量轻，而这对于虫而言，身体结构正好。开始的时候是跳的时候滑翔，然后越来越厉害直至可以飞起来。